方正指向艺术馆的门口,那里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投票箱,箱子上方还有对应艺术家的Q版立绘。
正如自媒体预热,
左边的风合澪是红发操纵火焰的魔女,右边其恩师玛格丽特,则是手持长剑一脸凛然的骑士。
短时间内来看,
两边的票数差别没那么大,甚至风合澪还要更受游客青睐一点。
当然,
这不代表徒弟画作的质量就比老师要高,而是某种心理在作祟——无论风合澪遭受到怎样的批评,毕竟是她是霓虹人。
相比于外国艺术家,
游客们肯定是会倾向于支持本国的,也算是小小的护犊子思维吧。
而澪本人,
在网络上依然被批评着。
“我是很喜欢风合澪的作品的,甚至也欣赏她的为人。我相信网上的很多报道,只是对她的无意义抹黑,她一定也是个心善的人。”
“为什么呢?”
这一下倒是激发起了唯华的好奇心。他当然认为澪姐是好人,就是有一点奇怪的癖好而已,不过眼前的男子也能看出来,
那就很厉害了。
“小姐你想这次的活动,名义上是颁发奖品,实际难道不是——在帮助这几位新人艺术家,度过他们生涯的起步阶段吗?”
方正进一步解释道:
“到时候无论是广播,还是网络,都会把他们的名字还有对应的作品念出来,这对于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,已经堪比获得有知名度的奖项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!”
唯华一脸惊喜地点头。
澪姐虽然在嘴上说的“新人都是垃圾,该自生自灭”,但实际的所作所为和言语完全不一致啊。
这真是太好了。
他还以为澪姐对美术,还有与美术相关的人和事,已经抱着完全厌恶的心理了。
既然事实是这样,
没准他可以让澪姐能够不那么“愤怒”地从事创作呢。
似乎为了增长少女的信心,
方正又把更多的事实抛了出来,“我有一个朋友,正好是参与这次活动的新人艺术家,老实说之前,他都准备放弃了……”
“接下来呢?”
唯华现在无比地想从这位男子口中,得到更多关于澪姐的信息。毕竟经过这么多年,他都自觉——
没那么理解澪了。
“……因为我的朋友是彻底的新人,连出名的老师都没有。而传统的艺术圈子不比职场简单,他的水平也没到能一鸣惊人的地步。”
方正有种在上课的感觉,
他突然觉得给朋友临时套一个小小的符号,会很不错,这将使得讲解更加方便,
比如α。
……
α的前半生,和美术并无一点关系,不过在有一个比较悲惨的开局,也就是被父母抛弃之后,
接下来反倒顺风顺水,
在孤儿院长大,乘着时代的浪潮赚到了巨额财富,找到了心爱的女人,表白,结婚……
故事继续这样下去,
大概α能被这个世界上超过90%的人羡慕。
然后命运就开了个玩笑,
他的妻子重病离世,生意也因为α没心情照顾,日渐衰落。
日子一天天漫无目的地过去,
终于,
从小毫无艺术细胞的α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,就是完成妻子未完成的梦想——成为一名艺术家。
为了彰显出决心,
α甚至把产业全部变卖成钱,一个人跑到海外学习。但他这时也不年轻了,别说天赋,他连年轻人的思维都有点跟不上。
结果是一直失败——
画的东西被小了很多岁的同学嘲笑,也很难卖出去,甚至要捆绑送饼干,才能被邻居的老人看上,最后以远远低于成本的价格成交,
几乎等同于白送。
在认真地思考之后,α觉得自己不可能达成此生唯一的愿望——成为艺术家,然后把回忆中妻子的美,展现于纸上。
所以α决定自杀。
不过在自杀之前,他向故乡成名的艺术家发送了一封电子邮件,希望对方能把照片上的妻子给画出来,再寄回他所住的地方……虽然那时候他可能已经是尸体了,
但α没有以死相挟。
哭泣着向陌生人宣称要自杀,这在他看来很丢脸。
当然,
邮件的字里行间,还是不可避免地充斥着大量的绝望和自责。即便这样,α对这封信也没抱什么希望——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。
站在山顶的成功者,更不可能有闲心关注一颗山脚的小石子。
但就在傍晚,
当α关上饼干店的大门,准备了结一生的时候,门外却来了不速之客。
一位红发女子,
对方穿着廉价的衣服,就那么站着,静静地欣赏摆在门口的画作。
α没见过这样的人,
除了小孩子,不会有人为他平庸的画驻足,更不会停留如此之长的时间。
绝望与希望交织着,
α没有动,
对方也一动不动。
一直到夜幕降临,路灯的光揉混了画上的色彩。
红发女子才抬起头,
她看向泪流满面的α,笑着说:“画得不错,比我的那些垃圾强多了。”
……
“诶,这就没了?”
“再说下去,故事就要变得无聊了。”方正望了一眼前面的队伍,不知不觉已经要到尽头。
他也作出了决定。
“接下来的几年,当成一个绝望者重振旗鼓的故事就好了。”
“十分感谢。”
唯华向故事的讲述者微微地鞠了个躬。
但感谢归感谢,
“先生我还是希望您找的画里,最好有错的。”
“那我可得努力了。”
方正笑着摆摆手,进入了服务点。
工作人员递来登记表,
他接过,毫不犹豫地写了起来。因为是数学老师,所以不需要便签,编号和理由方正都记得一清二楚。
前四行飞速地被文字占据,
接着笔尖却顿在了第五行的上方,
这下轮到朋友的画了,方正深知对方的创作习惯,因此这一幅是绝无可能出错的……
倒也未必。
方正先写完了值得信服的理由,再去填写编号。
然后,
他不小心【笔误】了。
身为数学老师的方正,居然一个没注意,将数字1写成了7。不知出于什么理由,他还特意把独属于7的那一横,涂浓涂厚。
表交上了去。
一会儿后,表又被退了回来,
工作人员耐心地提醒道:“先生,我们后台的负责人建议您再检查一遍,会不会有笔误什么的。”
方正拿起登记表,认真地看了好久,
又将其放回原位。
“绝无可能。”他自信地说。
“好的。”
几分钟后,
“很遗憾先生,您这边有一幅画的编号出错了,所以只能领取第二档的奖品。”
“可惜。”
方正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,拿过价值和第一档天差地别的奖品,走了出去。
服务点外,
少女等待的神情颇为复杂,有因为广播声未响起的期待,也有一点自责。
“我失败了。”
见状,方正把手里装奖品的箱子抬了抬。除了终极大奖,其余的箱子从外表看起来都长一个样,
不会引起嫉妒。
“人果然不该过度自信啊,我还以为能全对呢,结果错了好几幅,看来只能期待小姐你了。”
方正后悔地摇头。
“是有点遗憾……不过我会继承先生您的意志,拿下终极大奖的!”
少女自信地挥了挥小拳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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